评鉴 | 济难扶危、佛心侠骨的“洋菩萨”——《拉贝先生》评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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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难扶危、佛心侠骨的“洋菩萨”

——《拉贝先生》评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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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难扶危、佛心侠骨的“洋菩萨”

——《拉贝先生》评鉴

　　【点评人简介】

　　王丽，法学博士，律师，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长。著有《老爷车神奇之旅》。

　　【图书基本信息】

　　何建明著：《拉贝先生》，作家出版社，2015年，195千字。

　　【作者简介】

　　何建明，著名作家，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中华文学基金会理事长，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劳动模范。代表作：《南京大屠杀》《国家》《忠诚与背叛》《根本利益》《国家行动》《中国高考报告》《落泪是金》《永远的红树林》。

　　【作品简介】

　　约翰·拉贝（John H. D. Rabe，1882－1950），德国商人，1937年至1938年初在日本侵华制造“南京大屠杀”中，与其他国际友人成立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并担任主席，拯救了超过25万中国人的生命。其《拉贝日记》记载了这一历史。

　　何建明先生所著《拉贝先生》，分以下若干章节：关于纳粹的他；好人当“主席”；市长走了，洋人拉贝成了“南京市长”；屠刀下的“安全区”；拯救女人；洋“菩萨”；离开南京前的最后日子，聚焦拉贝一生中最伟大的壮举——在“南京大屠杀”中拯救南京市民生命与安危的英雄事迹。

　　【作品点评】

　　一、拉贝其人。约翰﹒拉贝在中国是享有盛誉的人物，其影响力甚至超过在他的母国——德国。关于他的作品也有多种，包括他的孙子托马斯·拉贝的《约翰·拉贝画传》、黄慧英著的《南京大屠杀的见证人：拉贝传》和佛罗瑞·加仑伯格导演制作电影《拉贝日记》等。他本人亲自写下的《拉贝日记》更是风靡全球，尤其是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对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侵华战争，对日本法西斯的正义审判都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在此，我向读者推荐何建明先生所写的传记作品《拉贝先生》。推荐的理由是，从这部作品中，你可以了解拉贝其人，他的基于善的行动，他的超越善的责任，他的党国情愫与正义良知的纠结与担当。 

　　对于一个出生在德国最大港口城市汉堡的船长之家的拉贝来说，他从小就有着闯荡江湖的冒险精神和商业意识。他初中毕业后当过商行伙计，也在非洲工作几年，26岁受聘西门子公司，来到中国经商30年。1934年，为了获取办学经费，拉贝加入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纳粹）。1937年8月，侵华日军攻占上海后开始轰炸南京，拉贝在自己住所广州路小粉桥1号挖出坚固防空洞，保护了600多位难民。在国民党政府市长弃城逃跑后，拉贝与二十多位来华工作的教授、医生、牧师、商人等四处投书，控诉日军疯狂屠杀、烧抢奸掠兽行，提出建立安全区收容难民。他被推为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实际承担起4平方公里内25个国际安全区，25万中国人的生命的“洋市长”之职。在被残杀30万人的屠城南京，1938年新年，约翰·拉贝受到难民 “您是几十万人的活菩萨” 的虔诚谢恩。2月，拉贝奉召回国，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对拉贝给予高度评价，中国政府授予拉贝蓝白红彩玉勋章，德国外交部授予他一枚红十字勋章。回到德国后，拉贝将自己亲历南京大屠杀写成报告给希特勒，但却被盖世太保逮捕审查。1945年德国战败，拉贝因曾是纳粹党员先后被苏联和英国逮捕。1946年5月被判决无罪释放。1950年拉贝逝世。

　　二、基于善的行动。“质朴忠厚，以仁爱之心待人，工作严谨而热情，富于强烈的同情心”，这些典型的德国人的优点使拉贝受到朋友们的一致赞赏和信任。（《拉贝先生》P8，以下引自该书的引文仅标注页号）。而“日本侵略中国，进攻南京，让拉贝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经商才能，统筹能力，领导才干，为人的优秀品质，在一场大屠杀的背景下获得了彻底的释放，并且放射无限光芒而从此让世人瞩目并怀念。”（P15）作者将拉贝在南京大屠杀中以公开的纳粹身份与穷凶极恶的日军周旋，归于他平素养成的“道德、正义、爱心、仁慈、热情”的品质。比如，他用纳粹旗帜覆盖院中阻止日军轰炸，用纳粹标志卐袖标吓退实施强奸的日本鬼子，以插着德国旗子的汽车截住日本汽车救出被抓妇女。他以德国工程师的精细创造了坚固耐冲击波并能长期隐蔽的“拉贝防空洞”，并无偿地向南京市民公开推广。他多次向日本、德国等国使馆和外界媒体揭露日本侵略军制造南京大屠杀的滔天罪行。拉贝宣称，“我要向全世界控诉日本人的罪行，威尔逊先生你是医生，最有发言权”。于是，在南京鼓楼医院工作的威尔逊将他从8月13日以来几个月的日记提供给了拉贝。1992年，鼓楼医院建院100周年时，日本人加登英成赠送了完整的《威尔逊日记》复印件和录像带。从这些日记中，我们看到日军空袭轰炸，中国飞行员英勇还击轰炸日本军舰，长江沉船阻日舰退路，日机航空油储备化为灰烬（P24），击落26架日本轰炸机，自己损失仅3架（P27），日本飞行员的地图标有40个轰炸目标。8月17日，日本在海宁第一次使用毒气弹。所有报纸上都刊登了全体欧洲国家及美国对违反国际法空袭南京平民的抗议。8月22日，被俘的日本飞行员在医院说，“在日本，人们坚信所有在华的日本居民都被有计划地屠戮或断肢了。当他们被击落后，他们认为也会如此下场。说此故事的人和他们的同伴被一些中国农民抓住后，又给吃，又给睡，直到他们被移交给当局后，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们无比惊讶。”（P36）占据最大篇幅的“日军奸淫报告”则记录了数百件数千人的日军奸淫中国妇女罪恶证据。（P186-204）《拉贝先生》挖掘了《拉贝日记》《威尔逊日记》中对拉贝先生还不易被理解的部分——基于善的行动。

　　三、超越善的责任。“蒋先生真是扛不住了！”（P76）11月12日，日军占领上海，开始向南京推进。南京国民政府基本要搬空了，全城几十万人大逃亡。米尔斯、贝德士、斯迈思与帕克等美国教授想效仿雅坎诺神父在上海设立“中立区”的做法，在南京设立国际安全区。他们与中方张群、孙科及南京市长马超俊知会后，推荐“有一颗善良的心”、有德国国籍和纳粹党员身份的拉贝担任主席。11月22日，这个由丹麦、德国、英国和美国等15位“富有良心和正义感且不怕死”的人(P91)组成的国际委员会正式成立了。拉贝55岁生日这一天，开始履职。做事谨慎、内心崇高的拉贝企图获得国际社会的支持，但遭日本反对。在“奉行上帝旨意，以自己做人的信仰去志愿为苦难的中国人民、南京市民们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的动议下，安全区开始运作。蒋委员长、马市长们都走了，拉贝们开始筹钱、筹粮、买煤、买汽油、找地方、修防空洞、住宿、膳食等等，他俨然成了南京的“洋市长”。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熟知了，日本侵略军攻进南京，屠杀30万同胞，烧杀抢掠强奸虐害犯下累累罪行。拉贝和他的委员会在屠刀下设立的安全区尽力保护了25万人的性命。期间，拉贝们对日本战犯的罪行记录成为日后东京审判的有力证据。“好人拉贝”不胫而走。仅仅用善来理解拉贝还是不够的，他冒着生死之危险，把国际安全区委员会变成南京城内唯一有组织社会民众能力的准政府组织，为南京几十万人保全了生存，他履行了超越善的责任。

　　四、党国情愫与正义良知的纠结与担当。拉贝一生中最重要的30年在中国度过。但他身上有着德意志国家的基因和基督教的传承。他加入国社党固然有办教育依靠国家的需求，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国家和所加入的党的了解仅止于表象。他认为能够成为国社党党员就成为具有“崇高和神圣感”的工人阶级的“先进分子”。《拉贝日记》满怀激情地写道：是的——我们是劳动者的士兵，我们是工人们的政府，我们是工人们的朋友，我们不会抛弃困境中的工人（穷人）。（P7）之所以选择留在南京，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他是一个国社党党员，必须维护“党的荣誉”（P6）。在其他难民要借纳粹党旗保护免遭轰炸时，他断然拒绝。（P101）在他认真履行原则时，也造成很多被他苦心劝说放下武器进入安全区的中国军人遭到日军杀害。他悲愤地说“后来的事实证明，是我把他们害了！”（P152）。当拉贝遇到困难或取得成绩时总不忘向元首报告期望获得支持。但是，希望全部落空了。甚至，连他揭露日本法西斯南京大屠杀真像的报告开始反应热烈，很快也被禁止了，马吉拍的大屠杀影像资料被查扣，自己则被盖世太保逮捕并监视居住。晚年拉贝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毕竟，善有善报。被日本鬼子刺了37刀又被威尔逊、拉贝救了下来的李秀英说：在我们心目中，不管他是不是纳粹党员，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反正他是好人，我们南京人记得他，谢他。（P21国5）盟军肃清纳粹法庭复议庭做出认定拉贝为非纳粹分子的判决。中国人民欢迎这位“好人拉贝”，将其墓碑由柏林移至南京，每年很多人去纪念他。“南京好人”的称谓记载着他不朽的壮举和崇高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去年3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德国科尔伯基金会演讲时回忆起拉贝，高度评价他是“对生命有大爱，对和平有追求”的南京人民的“洋菩萨”。2014年12月13日，在首次设立的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现场，习总书记讲话提到：众多国际友人也冒着风险，以各种方式保护南京民众，并记录下日本侵略者的残暴行径。他们中有德国的约翰·拉贝、丹麦的贝恩哈尔·辛德贝格、美国的约翰·马吉等人。对他们的人道精神和无畏义举，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作者对人物表达笔力深厚、用墨平实，对资料运用详略得当、堆叠有致，对传主性格固执、恪守价值、心底善良、矛盾纠结的心理刻画与心灵揭示有独到之处。在中国军民英勇抗战的大背景下，还可进一步扩充挖掘此等主题的历史价值。